《二曲●欲刍》
人言这世尘最伤，莫过求而不得，得鱼忘筌；这世尘最悔，莫过物是人非，擦肩不识。凡尘一世，千朝一日，不过弹指，未想识君十余载，君亦未曾回望。那年初识，青衫一缕，药草童郎，刻我眉间心上。阴劫无情，君却有情，救我于命理尽时。我许君一世相护，君许我一世相依，我莞尔信之……
“喂，小子，别装了，你叫什么名字？”
“不是……是真的痛，嘶……小生名唤苏子胤。”
“你刚刚救了我，我呢，也不算什么好人，但你救我这次，我记下了，以后本姑娘保护你。”
“举手之劳，姐姐不必挂怀……时辰不早了，小生先行告辞。”
“喂!你这小孩儿怎么这么不识趣啊!喂!那什么，苏，什么!给我站住!”
自那时起，命理便已相连……
“姐姐，你一直都是一个人吗？你爹娘呢？”
“没爹没娘行了吧。”
“那我以后陪你吧，反正我也没有亲人，你算是了!等我及冠了，便娶你。”
“小孩家家的，说什么嫁啊娶的，说白了，就是我养你。”
“那姐姐答应了？”
“答应你个头，以后的事以后再说。”
妖与人，自是不一样的，我可容颜不老……而你，定是要经历生老病死……
“姐姐，你一直这么年轻的吗？”
“怎样？不服气?”
“不是，只是觉着好生奇怪。”
“那你的意思是想让我老了?”
“不是不是!姐姐，我不是这个意思!姐姐是我见过最年轻最好看的!”
“这还差不多。”
我护你，只因你是这世上第一个肯言陪我之人……你若信我，我便不离……
“哎呦，看看，这不是弱魅吗？已经沦落到与人类的小孩儿相依为命了?还想救这小孩儿?可笑，真是太可笑了。”
“不关你的事!”
“我这几日正好想尝尝这童子的血肉，劝你别来找事儿。”
“你敢!”
“你看我敢不敢。”
“你就不怕我于你同归于尽?”
“哈哈，别说笑了，为了一个人类的小孩儿?你糊弄谁呢?”
“那你来试试。”
“你!”
“我说了，我的东西，别人碰不了。”
我曾想过，我的妖名，你是否芥蒂，我怕，你会因此而疏离，乃至恐惧……
“姐姐……你不是人吗？”
“是又怎样，怎么？怕了?”
“不……不怕。”
“到底还是怕了，怕什么？怕我吃了你？”
“不!我相信姐姐不会吃我的。”
“别相信得太早，我明早就把你清蒸了，再撒点胡椒，对了，还有放一罐子辣椒!”
“啊？”
“你信了?哈哈，你傻不傻，逗你玩的!”
时光荏苒，几年一晃而过，你始呼我名——水音，水中之音，低吟浅唱，默默含声，无处闻。
“水音，你看，今日我采的药草中，竟有这禾灵仙株。”
“就这野草有什么好稀奇的，吃了又不能长生不老。”
“哎，此言差矣，禾灵仙株可不是一般的药草，是仙草，可以修复灵元的，你要不要?”
“不要，长得难看。”
“当真不要？”
“不要。”
“也行，那我拿到市上去卖。”
“不行!”
“怎么就不行了?”
“是我的。”
“不是不要吗？怎么又要了。”
“我说是我的，就是我的!”
我劝你修灵，你言凡生足矣，我亦不再提及，只愿陪你渡这余年。
“凡人是可以修仙的，你不想?”
“仙人有什么意思，受不尽的光阴年岁。”
“奇了，别人都想长生不老，你怎么反着来?”
“这你就不懂了。”
“不懂你个头，姑奶奶我今年一万多岁!这世上之事，看得比你通透的多!”
“好好好，水音说什么就是什么，是小的错了。”
那日，你欣喜之至，告知于我，你的命定之人……
“水音!我想娶一个姑娘!可是我家境贫寒，我怕人家姑娘瞧不上，你帮我想想法子。”
“谁……谁家姑娘?”
“沈家大小姐。”
“你喜欢她？”
“是!她人很好，知书达理，且识得药草，听闻还会抚琴!”
“她喜欢你吗？”
“应是喜欢的。”
“好……我帮你。”
我那时应是不甘，或是释然，但我只想你欣喜，直到后来，我从她口中得知，她并未付出真心……
“子胤，她是骗你的，她已有婚约。”
“我知!我和她已经!有婚约又如何!可以取消婚约!”
“子胤!别傻了!沈家是不会同意的!”
“若是不能……我便与她逃离这里，天涯海角，何处不能容身!”
“那她会和你走吗？这么久了，你难道还没看出来吗!她不是真心喜欢你的!只是贪图你的容貌!”
“水音!你变了!我记得你以往是不会在人后诬蔑他人的!现在这是怎么了？”
“我没有诬蔑她!我亲耳听到她与府上丫鬟……”
“水音!行了!别闹了!想不到你竟是这种人!”
“我怎么了?!……行!……你继续折腾!你的事从此我不会再过问!”
“那最好!”
“你!……既然你不听劝，那别怪我没提醒过你!”
你说我变了，可变的人，究竟是谁？
十几载换来的，不过是你的一句“不信。”
“水音!是不是你告诉了王家，我与沈家小姐有染!”
“没有。”
“还不承认!你知不知道这样做的后果!”
“我说了，我没有!”
“沈妙青被退婚了!现在她的名声大毁，你叫她如何……”
“沈妙青!沈妙青!又是她!我说过，我不屑这些勾心斗角的事!也没那个必要!”
“别再骗我了，水音!”
“你……不信我?!”
“对!不信!”
那时，我一气之下离开数日，却不想回来之时，只有那冰凉的墓碑……
“杀你的人，必会负出代价……”
我本为顽妖，本不该与人为伍，兴许它们说的对……人妖本殊途。
这一问:“喜否?”，问你是否欣喜这人间几十载秋冬。
这二问:“怨否?”，问你是否无悔，亦不怨这人心难测。
这三问:“水音潺潺，隔山隔海，君可曾闻?”，问你可曾听闻我的心意，可曾真正心悦过我，所爱隔山海，且真是，童言无忌……
情不知所起，一往而深，似曾相识，似昨似今，可笑我自持多情，风动牵心弦，今我离去……此去无期…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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